斯蒂芬-库里和他的队友们在赛季中都有过产生怀疑的时刻，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失去信心。

勇士球员们之前也跳过这种用来庆祝的舞蹈，脚步是相似的，只是节奏日新月异：首先是伴随着天真的快乐，之后则要热情洋溢地拍着胸脯。然而这一次，他们的舞蹈却是带着泪水、反抗以及对这段旅程所怀有的全新的感激之情。

当地时间周四晚上，金州勇士队在NBA总决赛中4-2击败了凯尔特人，重新向世界宣告了他们的卓越。他们获得了近八年内的第四个总冠军，同时为他们所创立的历史上最伟大的王朝之一巩固了它的地位。这次冠军之旅具有着所有与这支球队在2015、17以及18年获得荣耀时相似的特征——斯蒂芬-库里的各种三分（和抖肩舞）、克莱-汤普森令人印象深刻的投篮表演，以及德雷蒙德-格林的强硬和防守天赋。

然而说到底，这个冠军与以往的任何一个还是有所不同——或者说，可能更加甜蜜一些。不是说冠军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这一冠可能确实是更圆满的一次。因为2022年的勇士队不再拥有像2015年那样的年轻和活力，也没有像2017及2018年那样纯粹而势不可挡的进攻火力。他们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一些高水平的天赋球员，告别了很多的老朋友，经历了各种诸如十字韧带撕裂和骨折之类的伤病，以及不止一次地被迫思考过他们是否还能再次夺冠。

所以在周四，当这场比分定格在103-90的比赛的最后几秒即将耗尽时，库里没有欢呼，没有雀跃，也没有摇晃他的拳头。他热泪盈眶，双手抱头，瘫坐在了地板上，然后让眼泪尽情落下。

“不论是过去两个月的季后赛，还是过去的三年，甚至是过去的48小时，每一刻都像是个人情绪上的一趟过山车，场上和场下都是如此。”库里后来说，“然后你每天都要背负所有这些，努力去实现一个梦想和目标，就像我们今晚做到的这样。想起所有那些我们为了回到这里分别和共同经历的画面和情节，你简直会起鸡皮疙瘩”。

库里说，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总冠军格外不同”，以及为什么情绪如此的强烈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为了回到这里付出的一切”。

它需要库里打出职业生涯以来在总决赛期间最好的表现——场均31.2分，6个篮板，5次助攻以及43.7%的三分命中率，所有这些都是在NBA顶级防守之完成的下，而这也让他获得了他的第一个FMVP。

它需要像汤普森和格林这样的老队员，以及像安德鲁-威金斯和乔丹-普尔这样的新人们都拿出稳定的贡献。它需要汤普森从ACL（十字韧带撕裂）和跟腱撕裂手术中归来，以及安德烈-伊格达拉在短暂离开后的归来。它需要勇士队打出一些最高水准的防守，比如不断让凯尔特人球星杰森-塔特姆和杰伦-布朗陷入慌乱。在他们赢得的四场比赛里，勇士都把对方的得分限制在100分以下。

“这是一个永远不会变的定理，”格林说，“没有出色的防守，你就不会赢得一个总冠军。我们知道这个定理，我们理解它的深意。”

之前的三个总冠军已经让库里时代的勇士队有了可以称作“王朝”的资格，但这一次的冠军比以往更艰难，也让他们处在了另一个程度。他们是1990年代那支公牛队后首支八年内至少获得四次总冠军的球队，也是公牛队之后首支八个赛季中六进总决赛的球队。而自从公牛队结束统治后，只有两支球队比金州人赢得了更多的总冠军，分别是湖人（6次）和马刺（5次）。

在历史上的伟大球星中，库里已经拥有与沙奎尔-奥尼尔以及勒布朗-詹姆斯一样多的戒指，同时也只比科比-布莱恩特、蒂姆-邓肯以及魔术师约翰逊少一个。无论什么关于库里的可能还存留着的质疑——比如关于他的伟大、意志力或者是作为历史前十五级别巨星的资格——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内应该都被理所应当地粉碎了。

如果说2015年的旅程是一次“众志成城”（按勇士自己用的口号）的冠军，而2017和2018年的总冠军是因为凯文-杜兰特才盖棺定论的，那么这个冠军则是清楚地、毫无争议地属于库里的荣耀。

“我认为他用今天巩固了自己——甚至不是今天，而是用他的整个生涯——巩固了自己作为历史上最佳控卫的地位。”伊格达拉说道。

在赢得他的第四个总冠军后，库里的情绪难以自禁。

在重新赢得一切的过程中，勇士队也挑战了关于这个让人眩晕的NBA时代的一切。在这个年代里，超级球队崛起以及没落的比加密货币市场还要更快。三年前在汤普森受伤、杜兰特离队、伊格达拉被交易以及其他一些人离开的情况下，勇士自己似乎要呈现出相似的命运，而这个总冠军让这个仍建立在昔日骨架上的王朝得到了延续。

勇士用杜兰特换来了丹吉洛-拉塞尔，而威金斯则是勇士用拉塞尔换来的重要资产。他今年总决赛场均得到18.3分，在整个系列赛期间锁住了塔图姆。在2019年总决赛遭遇溃败的7天后，勇士用当年的第28顺位选中了普尔，如今他为球队投中了多个关键三分，并且总决赛场均得到13.2分。

自从上次总决赛后的三年来，格林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很多次（在本次季后赛中可能也有几次），但他仍在总决赛中送出了漂亮的助攻，并用他的能量撑起了球队的防守。在两年半的缺席后，汤普森在1月份才重新回到赛场，他在总决赛期间也打出了场均17分的表现。

“所以说，我们的口号是‘众志成城’，”汤普森说道，“现在它依然适用。”

考虑到勇士队自从2019年总决赛输给猛龙队以来所经历的一切，他们能回到这个舞台绝对是非凡的成就。他们击败的是一支更年轻、更有深度、更有运动能力以及在一些人的评估中更有天赋的凯尔特人，他们赢得的这个总冠军令人信服，而且几乎是不可思议。

直到这个结果发生前，都没有人相信它会成真——除了勇士队自己之外，没有人相信。而且连他们自己也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低谷？情绪低落？有太多的案例可供我们选择了。

杜兰特在2019年的总决赛中跟腱受伤。三天后汤普森也遭遇十字韧带撕裂。几个星期后，杜兰特离开球队前往布鲁克林，作为球队基础人物以及2015年总决赛MVP的伊格达拉也因为薪资帽问题被交易了。这些都是在同一个夏天发生的事情。

然后等到10月份，库里就在新赛季的第四场比赛中因为一个不正常的意外而导致手部受伤。

“那可能是我们情绪最低落的一个时间点，”科尔在系列赛的早期告诉《体育画报》，“我们能感觉到接下来会是困难的一年，我们已经损失了克莱，并且失去了这么多的人……然后我们又失去了斯蒂芬，当时我甚至想：你一定在跟我们跟我开玩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情况还在迅速地变得更糟。到12月底，勇士队的战绩只有5胜24负，提早离开了季后赛的竞争。格林是他们的几位全明星中唯一还能打球的人，但他也感到很痛苦。后来他承认，他一度短暂失去了他对比赛的热爱。

“你原本是在最高水准的舞台上打球的，现在却成了绝对意义上最弱的球队，”格林回忆道，“那是没有乐趣的，没有一点获胜机会的比赛对我来说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在392英里外的南方，库里也要面对他自己的存在性危机。他在何尔摩沙海滩度过了两个月，每天和手部治疗专家做术后恢复，并看着他的球队在他缺席后输掉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你刚才也提到了，这是一个低谷，”库里说，“但这似乎也是最需要通过大量的努力去回到这个舞台的时候。特别是因为你甚至都不在球馆里，你甚至都不和球队在一起。你看着他们艰难地前进，但也知道自己甚至距离恢复健康都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这几乎像是灵魂出窍的体验。然后疫情爆发，你又不得不再次按下暂停键。所以因为很多原因，我的情绪上遇到非常大的困难”。

经历了很多伤病和离别后，勇士队再次成为了冠军。

赛季结束时，勇士队的战绩又刷新了下限：15胜50负是他们近20年来最差的胜率。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仍然还没有到最低谷。至暗的时刻最终定格在2020年11月19日，刚刚在十字韧带撕裂后完全恢复的汤普森又遭遇右腿跟腱撕裂，这导致他又回到担架上躺了整整14个月。

“因为这太伤人了，”汤普森说，“最重要的是，之前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回归球场。我刚刚回到比赛中，并且感觉很好。”

整个球队都为他感到难过。汤普森不仅是一名被尊重和有价值的球员，还是一个被全队一致喜爱着的队员。这不仅仅是对勇士队阵容的打击，也是对他们整体心态的打击。连续第二个赛季失去他将会非常困难。这也让勇士即将迎来近年来的最后一个低谷，那个时候甚至连有些球队高管都感觉到了他们的信心衰弱。

2020年12月，勇士队接连在客场溃败给篮网（99-125）和雄鹿（99-138），并一次开启了这个因新冠而延期的赛季。

“我们被对手碾压了，”勇士总经理鲍勃-迈尔斯说，“我当时想，这真是相当糟糕了。很糟糕。我们的努力没有起到作用。可问题是作为一个总经理，当你在一个赛季刚过了两场比赛之后，就发现球队已经两次崩盘时，你没有很多的补救方法，因为你在赛季前已经做了你的决定……所以我就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我们该做些什么。那个时刻大概就是最低谷的样子了”

“身在其位，你其实也知道你会输，”迈尔斯说，“但是当你真的正在被摧毁时，你发现自己的努力几乎从一开始就像是徒劳。作为总经理，我想我也许真的搞砸了”。

但是勇士队没有迎来末日，只是短暂地停滞不前。迈尔斯也并没有搞砸，他只是还没有找到前进的方向。信心和雄心最终让勇士队回到了正轨。

有一笔交易直到现在仍然困扰着迈尔斯，但这也是让勇士的复苏成为可能的重要原因：在2019年7月，他将伊格达拉（以及他的合同）送到了孟菲斯灰熊。

这个交易让勇士队具备了以先签后换的形式将杜兰特送去布鲁克林，并换来拉塞尔的能力。然后他们最终利用拉塞尔变成了威金斯，后者直接成为了勇士的最佳侧翼防守人、全明星球员和一个极其重要的部分。

“这是最糟糕的事情，”迈尔斯在谈及伊格达拉的交易时表示，“最糟糕的事情。我感觉这样做是不地道的，我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对我们付出过那么多的人……我当时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在这个行业中对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到目前为止，这些调整对为勇士队注入新的天赋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我们立即有了去解决这些所有事情的策略，”勇士队的老板乔-拉科布说，“我们并没有只是坐在那里生闷气。”

迈尔斯和科尔同样清楚地知道：改变是极其重要且不可避免的。王朝会让人变得疲惫和腻烦，他们需要新鲜的能量。作为公牛队1990年代第二个三连冠的一员，科尔已经经历过这些。这支勇士是新时代第一支能五次进入总决赛队伍，即使不考虑伤病，自身的损耗也非常明显。

“最难的部分就是在五年之后，我们在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消耗程度。”科尔说，“这种绝对的、完全的疲惫是没有人能真正理解的，除非他们是这段经历的一部分。”

所以迈尔斯开始了洗牌，做了精心策划的赌注和系统的补充轮换。其中也有一些不奏效的例子（比如凯利-乌布雷和肯特-贝兹摩尔），但是更多的人起到了作用，比如威金斯、普尔、加里-佩顿二世和奥托-波特都是这个赛季重要的轮换成员。

“我们从没有在任何一个瞬间觉得我们结束了，”科尔说，“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总是有那个想法，甚至就在我们的脑海里，当我们所有人回归的时候，我们能再次成功。”

球星们最终将会再次恢复健康。但如果没有那些他们在一开始时就曾经有的支持，他们也无法到达任何地方。这一路上，勇士队做了一个有些大胆的决定（而且在有些球迷中引起了争议），即从没有用高顺位选秀权去交换经验丰富的球员，反而致力于一个“两手都抓”的道路：要在当下竞争总冠军，也要培养球员以确保他们的未来。

那些高顺位的未来之星——包括詹姆斯-怀斯曼、乔纳森-库明加和摩西-穆迪——在夺冠历程中发挥的即战力并不算多。如果勇士队输了，迈尔斯和拉科布或许早已成为勇士球迷们的众矢之的，但是这招棋成功了。

“没有人做过，我知道。然后我们也被批评了，”拉科布之前曾说，“但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我们相信这个计划。这是我们的计划。我不想说‘我早跟你说过这些事’这类的话……”

他们现在可以这么说了，并且可以带着自信或者一种也许是应得的得意之感。他们圆满完成了任务，勇士队再次成为了总冠军。他们的当下已经有了确切的成就，他们的将来也会是光明的。就像拉科布预见的，在现代体育的科学的优势下，库里、汤普森和格林或许可以打到35岁甚至更老。而选中的好苗子将会承担起更重要的角色。随着年轻人的成长，球星们也将减轻负担。

“我从没想过我们能做到。”拉科布说，“就个人而言，我认为我们已经为未来七八年的前景做好了安排”。

从老板的办公室到更衣室，这个信念一直持续着，他们的神气和骄傲也一直持续着。在经历了2019年的总决赛溃败，经历了所有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经历了所有的艰难的告别以及精心策划的冒险、所有痛苦的泪水后，这种精神带领着他们坚持了下来。站在历史闻名的波士顿TD花园球场上，他们可以洒下喜悦的眼泪了。

没有人可以明确地预料到他们能站在这里。但勇士队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们从来没有失去信心。

“我一直在想着德雷蒙德和克莱，还有我自己。”库里说，“当我们都健康的时候我们可以很好。我们很有信心，如果我们可以恢复健康，有机会上场打球，我们就可以再次做到，并再次制造出这个气氛”。

“所以我从不会说‘质疑’这两个字，保持耐心就好了。”